落座之后,温若嫣和三公主说着悄悄话,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的紫衣姑娘,霎时她想到了什么,侧头向一旁的三公主询问。
“你可认识成安伯府的姑娘?”
“我只认识他家的四姑娘和六姑娘。”三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随即介绍道:“那个穿绿衣的就是四姑娘姚紫鸾,乃是成安伯夫人所出,她身旁那个穿紫衣的是六姑娘姚紫鸢是庶出,据说她的生母在府上甚是得宠,所以每次宫里有什么宴会成安伯都会让夫人带着她一起进宫。”
“原来她叫姚紫鸢。”温若嫣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紫衣姑娘,低语道。
不知是不是自已的错觉,上次宴会上她就觉得有人在暗中窥伺自已,后来经过暗中观察发现竟是一位穿着紫衣的姑娘。
她并不认识那位姑娘,但是她认识那位姑娘身侧的妇人,贤妃同她引荐过,那是成安伯夫人。
按说她从未与成安伯府之人打过交道,为何伯府的姑娘要暗中窥伺自已呢?
若只一次她还能认为是自已的错觉,可这场宴会上,她又察觉到姚紫鸢在偷偷看自已,这让她觉得古怪。
“皇嫂为何问起她来,莫非你们之间有过故旧?”三公主探问道。
搞不清缘由温若嫣没有冒然说出实话:“没有,我就是瞧着她好看,多看了两眼。”
这本是她顺口说的搪塞之言,没想到三公主却当了真,瞧着姚紫鸢看了好一阵,若有所思地来了一句。
“这么一看,我倒是瞧着姚家六姑娘的眉眼与皇嫂你有三分相似。”
“是吗?”闻言,温若嫣觉得不可思议,也盯着姚紫鸢瞧了一阵,或许是被三公主的话影响到,她竟然也觉得自已的眉眼与姚紫鸢相似,下意识呢喃道:“好像是有几分相似。”
“你们俩在看什么,看得这么入神。”
就在她们俩疑惑出神之际,耳边传来赵云谦的声音,原来是宴会要开始了。
“没什么,殿下快请入坐。”
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赵云谦,三公主似乎想到什么,不仅没有说出实情,反而十分默契的配合她糊弄过去。
赵云谦虽然心有疑虑,但见她不愿说,也没有追问,眼看圣驾到来便顺势坐在她身侧。
随着皇帝和太后先后驾临,原本热闹的保宁殿瞬间变得安静,在最尊贵的两人坐下后,殿中众人齐刷刷起身行礼,等皇帝一声免礼赐座后,众人才复落座。
接着便是一些客套的场面话,皇帝谢太后不辞辛劳为国祈福,太后答老弱之躯只是略尽绵力不敢称功,众臣齐颂太后圣德,国之大幸,然后便开宴。
已经熟悉宫中宴会流程的温若嫣在来之前就用过少许点心,所以看到桌上中看不中吃的菜肴后,只是配合的每样都动了一下筷子。
期间她偷偷看向母亲所在的位置,发现母亲看到自已的举动露出欣慰的神色,她暗自欢喜没让母亲失望。
宴会进行的很顺利,席间有不少大臣起身盛赞太后,还有些爱舞文弄墨的大臣当场写诗作赋,以歌颂太后的功德,郑太后听后频频点头,算是解了她之前的不满。
与此同时,尚乐局精心排练恭贺太后还朝的乐舞在殿中缤纷开演。
一曲大气磅礴的《凤还巢》结束后,众人还沉浸在舞姬娴雅的舞姿中意犹未尽。
不知是哪位官员大胆提出,不如再由众位闺秀向太后献艺聊表心意,太后一听当即点头称好。
有了如此出风头的机会,席间早有准备的姑娘们已经跃跃欲试。
先由宋学士之女宋倾夕一手妙音琵琶技惊四座开了个好头,紧接着工部左侍郎之妹杜晴画和泰宁侯之女冯婇先后各献琴曲一支,因是风格各不相同的曲子,故而无人品评谁高谁低,皆拍手称好。
看着这些在殿中大放光彩的姑娘们,温若嫣有好几次都看入了迷,连赵云谦亲手为她布菜都没有留意到。
“若嫣喜欢看这些?”赵云谦见她看的入神,放下玉箸噙着笑意看向她。
温若嫣是很欣赏这些姑娘,但更多是欢喜自已不用献艺,不过这点小小心思她可不想说出来,便同赵云谦玩笑道:“有才情又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呢,殿下难道没察觉满堂看客,目光都在这些姑娘身上?”
赵云谦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,愣了愣随后真挚道:“纵使她们才貌出众,于我而言不过风迹月影过眼不留,唯有你值得我时时放在心上。”
突如其来的真心话让温若嫣紧张地心口怦怦直跳,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赵云谦深情款款的眼眸。
此前她一直以为赵云谦对自已并无男女之情,那些在意与迁就仅仅是因为相互利用,以及父亲的缘故,但他刚刚一番话,明显是对自已有爱意。
这怎么可能?
“若嫣怎么不说话,我的话让你为难了吗?”赵云谦瞧出她的不安,故意追问她的心思。
“妾,妾......”
自已要怎么回答他?
诚然这段时间的相处,她对赵云谦的生疏与误解少了很多,也愿意与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,但若说情爱,她还真不确定自已的心。
想起那一晚他拂袖离去的举动,如今场面上人多,难保自已直言后赵云谦不会气急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,所以不能明说。
就在她纠结怎么回应时,三公主忽然凑了过来,示意她看殿中翩翩起舞的幽蓝身影。
“皇嫂快看,姜姑娘的剑舞可真有意思,身段利落,英姿飒飒。”
这是个化解窘境的好机会,她故作被吸引了注意力,顺着三公主的目光看过去,口中赞叹道:“的确有趣,颇有几分公孙氏之风范。”
看到她的刻意回避,赵云谦心里虽失落,但却没有表现出来,因为他明白要得到她的心,绝非这么轻易,所以他也看开似的将目光放在殿中表演上。
“这姜姑娘怎么回事,我还没看够呢,她怎么就急匆匆收剑退场了。”在姜绮毓下场后,三公主意犹未尽地感叹道。
“也许她本就无意献艺,只是被逼着上场的。”
“哦,看样子皇嫂与姜姑娘相熟,颇为了解她的性子。”
其实温若嫣与姜绮毓并不算相熟,只在一些宴会上碰过面勉强算是点头之交,不过她的确听过一些姜家的风闻。
姜绮毓之父乃是姜御史,就是之前在朝会上弹劾赵云谦夜闯内廷的姜御史。
这位姜御史为官虽然不行,但是溜须拍马的功夫那可是顶好,所以没什么才干的他,在多番运作下也能混上个御史中丞。
姜御史除了为官不行,为人也不行,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吏部主事便宠妾灭妻,致使正室陈夫人在孕期被妾室谋害难产身亡,身为人夫的姜御史不仅没处置心狠手辣的妾室,还在陈氏亡故不过百日就纳新妇入门。
这件事当时在汴京城闹得沸沸扬扬,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官运受阻,多年不得升迁,直到前年因为写的一手好文章而被提拔入御史台,而后又升迁为御史中丞。
姜绮毓就是已经仙逝的陈氏所生,也不知是受姜家人磋磨,还是确有其事,据说姜绮毓在生母亡故后一病不起,其舅父陈将军出于心疼就把她接去了陈家养病。
此后姜绮毓再未回过姜家,甚至从不对外说起她与姜御史的关系。
她虽姓姜,名义上是姜御史的女儿,但是汴京城的官宦人家谁不知道她是在舅舅家长大,由舅舅和舅母抚养成人。
随着时间流逝,这段往事已少有人谈起,自幼长在深宫的三公主没听过也属正常。
在听完姜绮毓不幸的幼年后,三公主有些心疼她。
“看她舞剑时身姿洒脱利落,想来是个直率不媚上的性子,如今却被迫于形势才上台献艺,真是难为她了。这般有趣的人,我真想与她相交一番。”
“有这个机会,咱们一起。”温若嫣赞同道。
“好,到时我一定叫上皇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