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着宴席过半,各种争奇斗艳的表演看得席间众人眼花缭乱。
正当气氛越来越火热,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温府的姑娘还未献艺,是否有不敬太后之意。
此言一出,席间骤然安静下来。
温若嫣慌张地看向母亲以及四姐姐。
今日献艺的这些姑娘,大多都是陪着太后一起去护国寺祈福的,所以不管她们上场后表演的如何,太后和陛下都会给予赏赐,也算是嘉奖她们为国祈福所受的辛劳。
温若嫣万万没想到这话头能引到他们温府,她看向说话之人发现竟是平郡王府的清懿县主。
据她所知平郡王一向跟太后走得近,想来这一切都是太后授意,兴许又藏着什么坏心思,借机打击温府。
她知晓四姐姐一贯是个不愿出风头的性子,定是不愿上场献艺,当即就准备起身帮四姐姐推掉此事,赵云谦却暗中将她按住。
“稍安勿躁,我看温四姑娘应是早有准备,你不必忧心。”
“可......”
不等她解释详情,就听见隔着遥遥距离的周如迎幽幽说道:“郑家姑娘亦不曾登台献艺,是否也有不敬太后的嫌疑呢?”
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倒吸一口冷气。
若是旁人说这话,他们只会觉得这个姑娘胆子大,敢去招惹镇国公府,但偏偏她是周如迎。
周家先祖是跟着太祖爷打江山的众多兄弟之一,周家先祖当时只得了侯爵,在一众开国勋贵中并不显眼。
不过抚养世宗长大的诚懿皇后是周家女,世宗登基后,为了报答诚懿皇后的养育之恩和周家的扶持之情,特意下旨将周家的爵位提为了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爵。
此后代代国公皆身居要职,乃辅佐帝王的股肱之臣,这份底蕴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。
哪怕周如迎只是一个小辈说出这种话,看到她身旁安坐的定国公夫妇,席间没几人敢出来同她辩驳。
这种场合好姐妹竟会站出来帮自家四姐姐说话,温若嫣欣喜之余暗中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。
周如迎回了她一笑,姐妹俩心照不宣,等着看郑雨馥怎么回应。
虽然周如迎说的有几分道理,郑雨馥的确没有登台献艺,可她没献艺是众人默许的。
因为谁都知道她一登场所有光芒便会被她夺走,谁都不想沦为陪衬,她不登场众人高兴都来不及。
郑雨馥收到郑太后的暗示,在气氛正尴尬的时候站了出来:“周姑娘此言有理,是雨馥失礼了,既是如此雨馥这就献上一曲。”
果不其然,她一站在殿中,便将所有目光夺走,只听得席间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,无一不是在惊叹她的容色与优雅从容的气度。
她本就生的美貌,汴京之中论姿容怕是无人能与她相比,偏生她的才情也是令人只能望其项背。
这样的人,到哪里都是焦点所在。
因是仓促献艺,所以她就借着殿中还未撤下的筝信手弄弦。
柔靡弦音在宽阔的殿中响起,初始之音犹如山涧跳跃的水花般灵巧轻盈,令人闻之心旷神怡,随着拨弦的手加快,轻柔舒缓的曲调渐渐变得清灵通透。
便是不懂音律之人,此时也沉浸在她的筝曲之中。
恰在此时,殿中忽然响起笛声应和筝曲,众人疑惑间随着笛声寻去,竟看到五皇子在横笛合奏。
五皇子虽不通政事,但尤擅音律。
原本整场宴会都让他觉得百无聊赖,直到耳闻了郑雨馥这曲足堪仙音的筝音后,才觉得这场宫宴总算有点意思。
知音难觅,当即便让人取了自已的玉笛前来,兀自与郑雨馥合奏。
认真弹奏的郑雨馥自然也被笛声吸引,在间奏间隙她抬眸看去,发现竟是五皇子在与自已合奏。
不知是出于同为知音的喜悦,还是旁的什么,她莞尔一笑,但很快便将笑容敛去,把心思都放在抚筝上。
随着筝音弱笛声也渐渐淡去,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清雅脱俗的曲调里,久久无法自拔。
五皇子先回过神来,他将玉笛一转丢给身后的内侍,朗笑道:“古人言:香中别有韵,清极不知寒。郑姑娘这一曲《梅花落》可谓将梅花之欺霜傲雪超尘拔俗表现的淋漓尽致,姑娘技艺无双赵云谊佩服,这一杯我先干为敬,请。”说罢,举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有了他起头,殿中顷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溢美之词,当然伴随着赞美的,还有嫉妒。
看到郑雨馥在殿中大放光芒,特别是还能得五皇子青眼,不少姑娘恼恨不由得周如迎好端端为何要提她。
这下好了,自已的努力全白费了,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郑雨馥所吸引,谁还记得自已。
听着早已烂熟于耳的赞美声郑雨馥没有丝毫得意,反而更加沉稳地向所有人微微颔首,最后才看向五皇子:“五殿下赞谬了,正所谓高山流水常有而知音难遇,若无殿下这般知音以笛声相和小女子恐怕难以顺利完成此曲,说来应是雨馥向谢殿下致谢。”
五皇子并非风流之辈,他以笛声相和纯粹是欣赏郑雨馥的技艺,此时被郑雨馥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回敬善意,他顿时脸色微红,腼腆道:“姑娘无需言谢,你不怪我多事扰了你抚筝的兴致就好。”
看着如此单纯的五皇子此番反应,席间不免有人掩嘴偷笑,就连赵云谦也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浅笑。
“如此绝色美人也就老五这个庸人能把持住。”一旁的盛郡王边饮酒边嗤笑道。
四皇子没有说什么,只是淡淡笑了笑,至于是在笑五皇子纯真,还是盛郡王风流就不得而知了。
温若嫣与五皇子算是表亲,不过私下接触得并不多,她也是头一次见到五皇子面对姑娘时竟是如此害羞腼腆,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“想不到五弟还有这样一面。”
三公主凑了过来小声道:“我也是第一次见五哥这样,不过这郑雨馥的确让人惊艳,要知道她素来最擅长的是琴,没想到这一曲《梅花落》让人知道她的筝也是无人能出其右。”
一听这话,温若嫣顿时笑容一收。
她略懂音律,要说郑雨馥这曲《梅花落》的确堪称上乘,但她有自信四姐姐的筝艺绝不会输郑雨馥,只是以四姐姐的性子会愿意在人前展现吗?
这时郑雨馥与五皇子客套话说完,皇帝也顺着众意赞了几句,没想到郑太后听完后,笑着看向他。
“雨馥这丫头自幼在哀家膝下长大,言容德行自是无可挑剔,哀家想着定要给她寻门好亲事,不如趁着今日这个大好的日子,皇帝赐她一段姻缘如何?”
“哦?”崇明帝发出疑问的声音,不解地看向郑太后:“太后一向对郑家姑娘视若亲孙女一般,亲事自然是要慎重,不知太后看上哪家儿郎,朕自当成人之美。”
要知道镇国公府是汴京之中赫赫有名的世家,光是出身这点若是要与郑雨馥相配,不消说皇室宗亲,至少也得是出身钟鸣鼎食的世家公子。
再加上郑雨馥本身色艺无双堪称世间难得的奇女子,若是要配得上她,满汴京看下来也没有几个儿郎堪与她匹配。
就不知谁这么好的运气能抱得美人归。
只见郑太后一脸慈祥道:“皇帝有所不知,哀家给她选了几个好孩子她都瞧不上眼,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,她呀早就自已选好了夫婿。”
“不知是何人有这个荣幸?”
不仅皇帝好奇,余者也莫不想知道究竟是何哪位儿郎能入郑家姑娘的眼。
刚刚见她与五皇子琴瑟和鸣,有点眉目传情的意味,难道她心仪五皇子?
可是贵贤二妃在后宫针锋相对数年,贤妃怎么可能同意让五皇子娶郑家女,便是陛下也见得放心郑蒋两家连成一条线。
她爱慕应当不是五皇子,而是另有其人,那么这个人是谁呢?
汴京之中要说出彩的高门子弟,当属颍川侯府的徐桢,泰宁侯府的冯朗,以及文渊伯府的齐子耀。
对了安王赵辉烨勉强也算一个,只是他素有风流花名,传闻曾与多名闺阁千金说不清道不明。
不过万一清高矜贵如郑雨馥就喜欢安王这般花言巧语之辈,也说不一定。
想到这个可能,众人的目光便似有若无看向安王,对此全然无知的安王,只满眼盯着角落不起眼的素衣女子。
“丫头听到了吗?皇帝同意为你做主,还不快把你心仪之人说出来。”太后笑吟吟看向郑雨馥,催促她回话。
站在大殿中央的郑雨馥心十分平静,因为这是早就注定的局面,在收到郑太后催促的眼神后,她郑重地跪地叩首道。
“回陛下,臣女倾慕太子殿下已久,愿陛下成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