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府里,早就收到消息的温家老小乱做一团。
毕竟谁都知道府上的小公子曾染过疫症,而刚好太子妃那时回过府中省亲,难保不是那时被感染的,万一太子震怒之下牵累到府上,岂不是岌岌可危。
好在温启镇定,他清楚太子心性,断不会荒唐到迁怒自家府上,只是太子妃染病一事来的蹊跷,或许真有可能是府上所感染。
念及府上有老又有小,还有双身子的温若娴,他连夜安排人将老夫人和温若娴,以及还在养身子的温泽一并送去了城外的寺庙静养。
温泽年幼离不得生母,所以杨氏也一起去了寺庙里。
如今府中便只有温启父子三人,徐夫人以及四姑娘温若婉。
原本温旭提议让温若婉也跟着去庙里,等风头过了再回来,但是她却说就想待在家中,哪里也不去,温旭便没有再坚持。
据宫里上次传出消息已经过去整整一夜,徐氏急得睡不着,说什么都要等到温若嫣平安的消息才肯去歇息,温启父子三人轮番劝说都没用,只好陪着她坐在厅堂里一起等。
“母亲,您的脸色越来越差,还是随父亲去歇一阵吧,您放心儿子和二弟会一直在这里守着,有任何消息,一定马上告知您。”
温明虽为人刻板了些,但是极为孝顺,看到母亲因担忧幼妹茶饭不思,他作为儿子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从旁劝慰几句。
一贯嬉皮笑脸的温旭也正经劝说道:“母亲您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已累垮的,嫣儿若是知道您为了她这般折腾自已,心里也会过意不去。”
温启也想跟着劝两句,但是瞧见徐氏眼神不对,便不敢开口。
“等不到嫣儿的消息我是不会回房的,你们谁都别劝。”徐氏眼神坚定道。
前些日子宫里传出消息温若嫣被太后折腾,她就心疼的不行。
本想递帖子进宫借着请安的由头去永宁宫探望,又怕自已的行为惹太后不喜,到时让温若嫣处境更艰难。
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整日在府中焚香祷祝,求三清真人保佑自已女儿在宫中无恙无灾。
或许是自已还不够虔诚,拜了这么久,最后竟等到女儿病危的消息。
这是老天在惩罚自已吗?
“当初我就该听母亲的,早早把嫣儿许给桢哥儿,她也就不会被陛下瞧中赐婚给太子,落得如今生死不明的下场。”
温启听了她的话眉头一皱,提醒道:“夫人莫要胡说,嫣儿被赐婚给殿下那是陛下的恩赐,也是咱们温家的福气。”
“这福气我情愿不要,我只要自已的女儿。”
徐氏如何不清楚自已刚刚的话是大逆不道,但她心疼女儿,嫣儿是自已豁死也要生下的女儿,娇滴滴养到十七岁从未受过罪,如今才嫁进宫中不过两个月,就受了这么多磨难。
想着女儿入宫后所受的委屈,她后悔,悔不该当初没听母亲的话,早早把女儿许给娘家侄儿。
早在温若嫣及笄前,徐氏的母亲就隐隐同她提过,说她把温若嫣纵的任性天真,这样的性子嫁去别家只怕要吃苦。
不如就嫁回颍川侯府,毕竟是一家人,桢儿也会一世宠着她,必不叫她委屈。
徐桢是徐氏次兄徐淳的长子,温若嫣的表哥。
自温家举家搬迁到汴京后,两府常有往来,徐桢也对温若嫣这个表妹有情意,若是两人能成,也是一桩美谈。
但徐氏清楚自已女儿的性情,自已若是强牵红线,嫣儿定会心生不满,两人日后恐成怨偶,所以她回绝了母亲的心意,说嫣儿的婚事她自有定夺。
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嫣儿会喜欢上孟钰,更没想到武英侯府门第高,瞧不上自家女儿,而后嫣儿又因为亲事不得偿险些与孟钰私奔,好在最后无疾而终。
经过那件事后,她本打算就此听从母亲的话就此把嫣儿许给桢哥儿,不管如何,至少娘家侄儿是个可靠的,将来她不必担心女儿过得不好。
但她还没来得及回娘家提起这件事宫里就传来圣旨,从而有了如今的局面。
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,是我害了嫣儿。”徐氏越说越激动,最后竟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,口中念念有词:“我要进宫去陪在嫣儿身边,若是真的留不住她,黄泉路冷我这个做娘的也陪她一起去了。”
这话可不是说说,以往日徐氏对温若嫣的疼爱来看,她是真的能做出来。
温启父子三人吓得连忙拦在她面前,任凭好说歹说,她就是铁了心要进宫去陪温若嫣。
“让开,我要去陪我的女儿,你们都让开......”
就在温启父子拿徐氏没有办法的时候,坐着没说话的温若婉忽然起身,只见她摸出银针正准备出手,不过温旭的手脚快了一步,一记手刀重重砸在徐氏后颈。
随着温旭的动作落下,原本闹腾的徐氏顿时失去意识,整个人瘫倒在温启身上。
“馨儿!”
“母亲?”
温启和温明惊愕看着徐氏,随后同时把目光投向孟旭,这等手法明显是会武功。
他们温家以诗书传家,即便习过君子六艺,但从未有人正经学过武功,温旭是哪里学来的,又为何要隐瞒?
温旭不想解释太多,只是语气急促道:“我只是让母亲暂时昏睡过去,不会对她造成伤害,咱们总不能真看着母亲闯进宫去吧。”
他这么一说温启也没再追究他偷偷习武之事,只是赶紧把昏迷的徐惟馨交到他手中,嘱咐他和一旁的温若婉把人送回房,自已则带着长子去宫外打听消息。
温启不是真的对自已女儿无情,实在是怕徐氏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才迟迟没有动作。
现在徐氏暂时陷入昏睡中,他便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打听幼女现在是什么情况。
碧芙院外,安顿好徐氏后温旭退出房间,看到温若婉还没离去,便提出陪她回去,温若婉也没有拒绝。
回去的路上温旭耐心劝说道:“最近这段日子府中会有些乱,听二哥的话,去祖母身边待着吧,等一切都结束了,二哥亲自去接你们回来。”
以前温旭从不曾把这个生得美艳动人的四妹妹放在心上,一是因为其性格内敛温吞实在不讨喜,二则是徐氏的缘故。
连姨娘入府时,他已经有记忆了,自然记得母亲因连姨娘之故暗自垂泪的哀戚模样,连带着对连姨娘所生的四妹妹毫无感情。
只是小妹出嫁前千叮咛万嘱咐,要他在自已出嫁后一定要照拂她的四姐姐,他出于对幼妹的偏爱也就答应了下来,这段时间的确有时时关注温若婉。
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,他发现自已之前的确太过忽视四妹妹,她性格虽是内敛,但行事沉稳,并且真的长得很好看,是世间少有的美人。
出了补偿心理,如今他对温若婉格外关注,不然也不会一直劝着她去庙里避祸。
若是换做以前的温若婉或许会听劝去广济寺,但她不是,她是温婉,被温若嫣救起来并给予生机的温婉。
在明知温若嫣在宫中生死未卜的情况下,她怎么可能缩在庙里苟且偷生。
虽然还不清楚温若嫣的病情到了哪一步,但她有把握,一定能为温若嫣争取生机,之后再细细医治,就看温旭给不给她这个机会。
一番思量后,温若婉试探道:“二哥不如让我进宫去陪嫣儿吧,无论生死,我都不在乎。”
显然温旭被她一番话给感动到:“嫣儿离家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四姐姐,她说你在府上无依无靠,要我多照顾你一些,从前我还不懂她为何这般在意你,比对我这个兄长还上心,现在我明白了,原来你可以为了她不顾自已的生死,令我这个做哥哥的委实汗颜。”
“二哥其实我......”
温旭打断她的话:“你有这份心便好,疫症一事攸关性命,我相信殿下会想办法治好嫣儿,你既不愿去庙里,那咱们就一起在府中等着嫣儿的好消息。”
温若婉还想再坚持一下,但是很快就走到了夕院外。
温旭对丫鬟们吩咐道:“你们照顾好四姑娘,若是四姑娘有什么万一,本公子拿你们是问。”
见他态度坚决,明显是不相信自已的能力,温若婉也没再坚持。
“那二哥记得有嫣儿的消息一定要及时来通知我。”
温旭笑着应下:“你放心,若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让人告知你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
事已至此,温若婉垂头丧气地跟着丫鬟们回房。
目送着她进房后,温旭才放心转身离开。
在温旭彻底走远后,房门悄悄打开,温若婉提着裙角轻手轻脚从房中走了出来。
“姑娘这是要去哪里,二公子不是说了让你在房中安静等消息吗?”丫鬟玉桃急匆匆追了出来。
想起温旭会武功,温若婉怕玉桃的声音惊动走远的温旭,连忙捂住玉桃的嘴,语带威胁道:“我需要出府一趟,你若是听话配合我,自然相安无事,但你要是敢去给二哥告密,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。”说着,她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抵在玉桃脖颈间。
这段时间玉桃等丫鬟可是领教过她的针灸之术,自然清楚这一针下去的后果,为了小命玉桃不得不妥协。
跟丫鬟们都交代好后,温若婉悄悄溜出府,寻找能带自已进宫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