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药效发挥作用,温若嫣的高热消退了许多,就连已经微弱的呼吸也平缓了不少。
到了这时,赵云谦已经完全相信温若婉不会谋害温若嫣。
并且根据她能拿出回元丹来看,她真的有治好温若嫣的能力。
赵云谦马上起身走到温若婉面前,郑重地拱手道:“方才是云谦心有顾忌冒犯了四姐姐,云谦在此向四姐姐赔罪,还请四姐姐务必救救嫣儿。”
为了救心爱之人,他不惜自降身份随温若嫣一般称温若婉为四姐姐,请她看着姐妹之情上出手相救。
之前在宫外听到的那些流言,温若婉以为太子是个薄情寡性之人,畏惧太后权势,让嫣儿独自在宫中受太后磋磨。
即便后来上表皇帝,太子妃一日不痊愈他就一日不出朝晖殿,可谁知,他是否真的能做到表里如一,不离不弃陪在嫣儿身边。
不过从刚才差点被他掐死这点来看,倒也让温若婉彻底推翻了之前对他的印象。
堂堂储君为了救人可以自降身份来求自已,在这个时代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他能做到这一步,显然是极在意嫣儿的,看来果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。
既然对方都纡尊降贵请求自已了,温若婉也不小气,直接把之前的误会揭过。
“既然误会已经解开,殿下也不必如此客气,嫣儿臣女肯定会救。”话说到一半,她忽然想再考验赵云谦一般,故意问道:“只是倘若救人的法子,需要殿下牺牲自已,不知殿下是否愿意献命?”
此话一出,白苏跟何太医都倒吸一口冷气。
这温四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?敢这样同太子殿下说话。
不过他们并未见到太子恼怒的神情,反而听到一句十分诚恳地回答。
“孤愿意。”
“殿下真的愿意?不后悔?”温若婉表示怀疑道。
赵云谦看着陷入沉睡的温若嫣,心想:是否自已为她而死,就能真正走进她的心。
从今而后,她的心里终于有一片角落是属于自已的。
想到这里,他的心就更加坚定。
“我不后悔,我曾为她所救,如今也只不过是把这条命还给她罢了。”
温若婉赞叹道:“想不到殿下原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。”
相比温若婉的淡定,何太医在听完他的话后忧心不已,连忙劝道:“殿下不可啊,您是储君身系社稷重担,怎能如此儿女情长轻贱性命,这若是被陛下知道了,微臣怕是也无法苟活于世。”
何太医了解赵云谦的心性,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。
如果为了救太子妃而让太子丢了性命,就算不是自已所为,到时陛下震怒之下还是会让他们整个太医院陪葬,自已一定要阻止太子做傻事。
但赵云谦心意已决,神色如常对他说道:“何卿不必再劝,任何后果孤会独自承担,至于父皇那边孤会说明的,不会连累到你们。”
“可是,这……”
“臣女刚刚只是同殿下开个玩笑而已,您若是真死了嫣儿岂不是要守一辈子寡,那还不如不救她。”温若婉实在看不下去了,出声打断了何太医的话。
献命一说当然是吓赵云谦的,谁让他差点掐死自已,不得给他点苦头吃。
不过他竟真的愿意为嫣儿献命,这点倒让温若婉颇为欣赏。
她看向赵云谦,轻笑道:“其实治好嫣儿需要两样东西,并且很容易就能办到。”
“哪两样东西?”赵云谦着急问道。
听到两样东西就能治好太子妃,何太医也很好奇,目光期待地看向温若婉。
只见温若婉走到桌案前,提起笔在宣纸上落笔,她边写边说:“一则自然是我的药方配合药引,药方就是我正在写的;二则就是药引,药引可能会有点麻烦,但是以殿下的能力找到也不难,就是需要一些得过疫症后痊愈患者的血,这就是能治好嫣儿的良药。”
“就这样?”
“就这样。”
写好后,温若婉吹了吹还未干透的字迹,等差不多后再交到何太医手中:“就有劳何太医代为前去抓药。”
何太医在赵云谦的示意下将信将疑接过药方,端详了一阵,然后露出一副惊喜的模样。
“这几味药我怎么没想到,神了,真神了。有了这道药方,太子妃定能转危为安。不知道四姑娘从何处寻得此方?”何太医惊喜之余,没有忘记向温若婉打听这药方出自谁手。
当他知道药方和回元丹,包括之前发现乐平县主真正病因并帮其治好的神秘人,都是同一人,即是温若婉时,他对温若婉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。
暗叹,世上怎有如此奇女子,不仅才貌双绝,甚至还精通医术,就连自已这个年逾五十的老头子都比不上,惭愧,实在惭愧。
抱着对温若婉的钦慕,何太医心服口服,表示自已马上回转太医院按药方抓药,并向赵云谦保证,血引之事自已也会办好一并送来。
但这事却被赵云谦拒绝了。
“血引便由孤自已来吧。”
“殿下的意思是?”
“孤曾感染过疫症,所以孤的血可做药引。”
何太医惊讶地睁大了双眼。
多年前赵云谦初回宫时,何太医虽暗中受命为其调理身体,从他的脉象中探出他曾生过重病,所以按照吩咐细心为其调理,但没想到他竟然染过疫症!
难怪他敢有恃无恐在朝晖殿日夜照顾太子妃,原是不怕被传染。
其实经过这些年的精心调理,再加上暗中自幼习武的根基,赵云谦的身体并不是外面传言的那么弱,甚至强于常人。
只不过取血一事非同小可,若是过了头,会伤及元气不说,严重者还会影响寿数。
身为人臣,何太医认为自已应该劝阻太子的行为。
可惜还没说出口,就被赵云谦指使白苏送了出去,并吩咐他回太医院抓药要紧。
看赵云谦态度就知道是铁了心,何太医只好摇了摇头离开。
此时朝晖殿中便只有赵云谦和温若婉,以及昏睡中的温若嫣。
温若婉挑了个干净的杯子递过去:“殿下请吧,等会儿何太医将药送来,臣女会亲自去煎药,绝不会让殿下的心血白费,对了心头血的效果更好,殿下若是真有心不妨直接取心头血。”
赵云谦没有犹豫,接过杯子转身便拨开胸前衣襟,用匕首直直插入心槽。
殷红的血顺着匕首缓缓流进杯子里,不一会儿就集齐满满一杯。
取完血后,赵云谦拉拢衣襟,转身把杯子交还到温若婉手中。
看着他的脸色一刹那变得苍白,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,以及胸口处隐隐渗出的血迹,温若婉知道,他的确取了心头血。
其实随便哪里取血都可以,但是她有意考验赵云谦,所以故意让其取心头血,没想到赵云谦竟真下去手,还如此面不改色。
拿着赵云谦亲手所取之血,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敬佩。
“取血伤身,就算殿下常年习武,也会极大损害身体,其实殿下大可以听何太医的建议从外面找药引,不必以身犯险。”
赵云谦听了只是淡然道:“无妨,不过是几滴血罢了,嫣儿的病要紧,就交托给四姐姐了。”
“既然殿下这样说臣女也不再多言,便专心在嫣儿的病情上,臣女告退。”
出于不忍,临走前温若婉给赵云谦留了两瓶丹药,嘱咐他一瓶内服一瓶碾碎了外敷伤口。
赵云谦先是愣了一下,随后才笑着收下了温若婉的好意,然后吩咐白苏送人离开。
他怎会不知取血伤身。
这是他给自已的惩罚,割心之痛方能令他牢牢记住,这段时间温若嫣因他所受的苦楚。
“嫣儿,你放心就算真要用我的命换你,我也会让你好起来的,你一定要好起来。”
无人的朝晖殿里,赵云谦抚摸着温若嫣的脸颊,温柔诉说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