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晖殿中,温若嫣在后殿沐浴,靠着光洁的大理石,闭眼享受海棠为自已按肩。
海棠是习武之人,懂些推拿技巧,由她按肩时温若嫣总是觉得格外舒畅,所以每次沐浴总爱让她在身边伺候。
温若嫣舒服得昏昏欲睡,这时吴嬷嬷进来告知太子殿下已回宫,这会儿正在殿中等候。
她一听顿时精神了几分。
昨夜赵云谦之所以对自已没有任何动作,许是自已的表现不够好,没有勾起他的兴致。
今日时辰尚早,待自已精心准备一番,不信这次赵云谦还能对自已无动于衷。
打定主意后,她连忙唤来白苏和吴嬷嬷新挑来的时柳紫竹等人,附耳同她们嘱咐了一番。
白苏听到她的吩咐忍不住窃喜,暗想她总算开窍,知道该尽早把握住殿下的心。
得了吩咐白苏和时柳等人不敢耽误,赶紧下去办。
至于海棠,温若嫣想了想,探问道:“你曾是在殿下身边做隐卫的,可知殿下喜欢怎样的女子?”
海棠手一顿,随即恭敬道:“回太子妃,奴婢不知。”
温若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,追问道:“听裘易说你在殿下身边做了三年隐卫,难道都不清楚殿下的喜好吗?”
“主上的喜好乃是私密,属下只是一介隐卫不敢擅自窥探。”这个问题让海棠面露难色,不过随即想起了什么,隐晦道:“若真要说主上喜欢怎样的女子,属下以为太子妃什么样,主上就喜欢怎样的女子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殿下喜欢本宫?”温若嫣难以置信地问道,温热的水汽氤氲在她的周围,为她白皙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朦胧的媚态。
“自是当然。”海棠低眉顺眼地答道,语气恭敬而肯定。
“怎么可能,殿下怎么会喜欢本宫,你一定是弄错了。”温若嫣下意识反驳。
这个回答她表示不认同,尽管这次重病让她看到了赵云谦的一片心意,并非完全是因为父亲和颍川侯府的缘故,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倘若赵云谦真的喜欢自已,那他怎么之前宁愿忍着也不碰自已,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。
就在她暗自揣度赵云谦的心思时,却听海棠问道。
“太子妃可知为何永宁宫内遍植海棠?”
“嗯?”温若嫣发出惊疑的声音。
海棠的话明显是在暗示什么。
难道赵云谦是因为自已才在宫里种上海棠?
记得吴嬷嬷同她说过,赵绎喜欢梅花,所以从前赵绎住在永宁宫时,宫里种的是珍稀的绿梅。
可是后来她发现永宁宫内竟无一棵梅树,而是各色海棠。
若说赵云谦是因郑太后的缘故不喜梅树,全部换了倒也说得过去,只是为何换上得都是海棠呢?
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?
她也曾想过是否正好赵云谦也喜欢海棠,此前还用海棠熏香试探过,可惜赵云谦并无反应,这说明他对海棠说不上多喜欢。
那么又是因何缘故呢?
在她思考之际,海棠幽幽说道:“是因为太子妃喜欢,所以殿下才在宫里遍植海棠。这些年每到海棠花信,殿下总是独自站在树下念着太子妃的闺名,奴婢瞧着殿下的模样很是伤情,应该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与太子妃并肩赏花,只是......”
海棠没有再说下去,温若嫣却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,脑海中一片空白。
空白的意识里突然浮现出赵云谦站在海棠树下的画面,耳边仿佛响起他低沉的声音,一声声唤着自已的名字。
想到那个画面,温若嫣心中不禁一颤,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:“这,这怎么可能?”
赵云谦被册立为太子时,自已与他并不相识,又怎么会为自已种满海棠?
并且他若是真的这般喜欢自已,为何从来不说,还屡屡对自已的亲近视若无睹?
只怕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。
海棠在故意哄自已高兴呢。
见她不信,海棠轻轻叹了口气,压低声音继续说道:“太子妃或许不知,那次太后带京中闺秀离京祈福,原本您的名字也在名册上,好在钦天监有殿下安排的暗桩,多番筹谋才换了名单,没让太后的阴谋得逞。”
海棠顿了顿,似乎在回忆着什么, “还有两年前那个雨夜,主上送被雨淋透的太子妃回府,那时主上眼中的疼惜与动容,是奴婢从未见过的。奴婢想,若非是真心喜欢,殿下不会私下为太子妃做这么多事。”
“两年前的雨夜,他送我......回府?”
此时的温若嫣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。
听到赵云谦暗中更换钦天监名单时,她还能说服自已,或许那时他的确是刻意为之。
大概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赐婚一事,所有提前卖自已一个好,这样成婚后自已就会心甘情愿为他所用。
但海棠偏偏提起了两年前的雨夜。
两年前的雨夜,不就是她与孟钰私奔失败的那个夜晚吗?
她一直以为自已是被二哥找回去的,却原来是赵云谦将她送回去的。
怎么会,怎么会是他?
那他岂不是早就知道自已与孟钰有过旧情。
想到这,温若嫣慌乱地抱住自已。
看到她双肩颤抖,海棠不明所以:“太子妃这是怎么了?”
“你先出去,本宫想独自静一静。”
海棠不懂听到殿下私下为她做了这么多,她会是这般反应?
不过这种话不是自已一个宫女能问的,海棠顺从道:“是,奴婢告退。”
“等等,你出去后叫白苏进来。”
海棠恭敬的点点头,然后退了出去。
不一会儿,白苏匆匆忙忙走进来。
“太子妃有何吩咐?”
温若嫣扶着池壁,眼神紧张地问道:“两年前那个夜晚,我是怎么回府的?”
“什么两年前,奴婢不懂太子妃在说什么。”白苏语气不自然回道。
温若嫣没有信她的话,反而语带逼迫追问道:“所以送我回府的就是殿下,你也知道对不对?”
白苏惊讶得双唇微张,不可思议地看着她:“太子妃怎么会知道的?”
当初事发之时太子殿下就已经警告过她们,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。
为着自家姑娘的名声,这两年白苏刻意遗忘这件事,甚至当做从未发生过,但是没想到,不知何时竟被她知晓了有太子参与其中。
堂堂太子妃昔日险些与人私奔,这话要是传出去,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,所以白苏谨守当时的承诺,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。
“事情已然过去,太子妃何必旧事重提,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。”
尽管白苏没有明说,但温若嫣从她的反应中已经证实,海棠说的话都是真的。
原来赵云谦早就知道自已与孟钰有旧情,甚至亲眼目睹自已被孟钰遗弃在街头。
她心神恍惚地呢喃道:“原来,原来他早就知道了,可是为什么?为什么他从来不同我说?”
瞧着她神情不对,白苏心知她定然已经猜到内情。
以她往日心性,知道太子竟早已发现她与孟钰的旧情,她心里定然会过意不去,深深自责,说不定还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。
想到这个可能,白苏心一紧,慌忙道:“太子妃切勿多虑,既然殿下都没有主动提及,想是没有放在心上,既是如此,太子妃何必郁结在心。”
“他当真没有放在心上吗?”
温若嫣终于明白了,原来新婚之夜的离去,到现在无论她如何明示暗示,赵云谦都始终无动于衷。
是因为,他知道自已的心里曾经装满另一个男人。
一个心不干净的女子,他怎会愿意触碰呢。
“太子妃......”
“本宫没事,你先出去吧。”温若嫣现在心很乱,她需要独自思考。
白苏瞧着她这副模样不放心她一个人,但是在她的坚持下,白苏只能神色担忧地退出去。
等白苏离开后,温若嫣将自已整个人沉入水中,企图让自已冷静清醒。
赵云谦虽因为她曾与孟钰有旧情不愿碰她,可若说厌弃,好似也说不上。
毕竟与孟钰私奔之事在前,赐婚在后,若他真的厌弃自已,那么自已不会被赐婚给他,往后他也不会为自已做那么多事。
难道真的因为利益和恩情,所以他才能对自已一再忍让?
可是,那夜在朝晖殿中,他苦求自已的真心时,也不像做戏。
云谦,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看我的?
过了很久温若嫣也没想出答案。
既然想不出,就去问本人吧。
她平复好心绪后,缓缓浮出水面,此时海棠也进来了。
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般,海棠恭敬地伺候她起身穿衣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