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丞相府内的院子当中便跪了一排的人,宣读圣旨的内侍尖着嗓子的声音响起。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。丞相府嫡女裴氏,温婉顺德,蕙质兰心,品貌俱佳,朕闻之甚悦,特赐婚与太子为太子正妃。择良辰吉日完婚。”
内侍话音刚落,就听裴疏桐道:“臣女接旨,叩谢圣上隆恩。”
内侍眯着眼睛笑道:“奴才在这里先恭喜裴小姐了。”
丞相夫人急忙示意婢女上前塞给内侍一袋银子,端庄有礼说道。
“多谢公公美言,劳烦公公了,这点心意还望笑纳。”
内侍笑意顿时舒展,带着人离开了。
待前厅中只剩丞相三人,裴疏桐霎时扑进裴夫人怀里掩面哭泣。
裴夫人脸上笑意完全散去,不满的望着丞相。
“好个裴丞相,只顾自已的仕途全然不把女儿的死活放眼里。”
裴丞相一时之间被说的哑口无言,默了半天只道。
“夫人,你何出此言。”
闻言,裴夫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已的怒火,言语中尽是责备。
“你在这装什么糊涂,你难道不知所谓的东宫太子平日里是何行径,荒淫无度,你是把桐儿往火坑里推呀。”
丞相欲言又止,还是压下怒意哄慰道。
“夫人,桐儿也是我的女儿,我怎么可能不疼她。
只是皇后的意思很明显,就算这次不同意,她就会善罢甘休嘛?”
裴疏桐忽然从裴夫人怀里抬起头,赌气道。
“那女儿也不想嫁给太子。与其这样,还不如到庵里做姑子去。”
丞相表情瞬间严肃,裴夫人脸上也露出不赞同,但还是拍着她的肩膀安慰。
“说的哪门子胡话,可不许有这种想法。”
然而裴丞相此时真是变得怒不可遏,但还是尽量放缓语气道。
“如今事情已成定局,你嫁过去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妃。
至于太子的欢心你不用顾忌,只管讨好皇后便不会有什么苦头吃。”
裴夫人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,见此,丞相也不愿多言,看着自家夫人道。
“桐儿这边就交给你了,我朝中还是有事要处理。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。”
太子府这边一早也接到了旨意,但是来传旨的内侍压根没当面见到太子。
内侍等了一个时辰,也不见太子的身影,气冲冲的对着招待的小厮道。
“既然太子殿下事务如此繁忙,那这圣旨奴才就改日再来宣读吧,奴才这就回皇上那里复命了。”
小厮见此,赶忙上前阻拦,低三下四的对着内侍奉承道。
“小的这就派人去催促太子,还请公公莫急,稍等片刻。”
小厮说着朝他手中塞了块金锭,内侍瞧了眼,重新坐回了原位。
半个时辰后,太子总算衣袍凌乱的出现在正厅。
待内侍宣读完圣旨离开后,太子极其不耐地将圣旨丢到一旁。
他对着身旁的小厮道。
“大清早的,就知道扰人清梦,本宫问你,昨日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?”
小厮躬身回道:“回禀太子殿下,邀请的帖子已经派人送到他手里了。”
太子眼中闪过兴味,摩挲着指尖询问他:“怎么说?可答应了?”
小厮点头:“应允了,不过要求在醉轩阁见面。奴才查过,那地方是他名下的产业。”
太子唇角浮现讥笑道:“看来还是个谨慎的。不过···能有什么用。”
小厮盯着他脸上的势在必得,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同情。
但是开口问道:“殿下现在要动身嘛?”
太子没理会他,而是唤道:“来人,替本宫更衣。”
太子一行人到达的醉轩阁时 ,正值午膳时分,掌柜虽不认得他,但瞧着他的穿着,就知自已得罪不起。
掌柜匆忙到门口亲自迎接,躬身道:“贵人,请问有什么需要?”
他近旁的小厮高声道:“这是太子殿下,你们主子在哪里?”
掌柜的顿时心领神会,原来景公子在等的人竟是太子,公子何时招惹上这位了。
他脑中思绪万千,但面上还是极力镇定的引着太子殿下到了雅间。
“小人见过太子殿下,殿下这边请。”
房门被敲响,里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。
“请进。”
掌柜推门侧身给太子让出位置,景雁白看到他的身影,眸中尽是嫌恶,但瞬间就被他隐藏了。
他对着太子躬身行礼:“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然而,太子状若无意地搭上景雁白的腕骨。
景雁白反应极快,他不着痕迹的避开,不自觉退后几步,拉开距离。
太子见他如此,并未多说什么,反倒是一脸不足为意的对着景雁白道。
“景公子,请坐吧。”
落座的整个过程,太子的目光始终随着景雁白的动作移动。
待景雁白刚一坐下,太子就迫不及待开口。
“景公子,你可知本宫为何今日让你前来?”
景雁白眼睫低垂,极力克制心中不断翻腾着的情绪,面上还是恭敬有礼地回道。
“景某不知,若是殿下有什么用得上景某的,还望明示。景某定当竭尽所能。”
太子摆摆手,上下打量着他道:“景公子言重了,本宫其实只是欣赏你罢了。”
景雁白掩在衣袖下的拳头攥紧,京墨心中也暗自惊骇。
其实在来的时候,他就问过景雁白太子此举何意。
他记得当时景雁白的表情复杂难辨,就在京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,只听他沉吟道。
“不清楚,我倒希望他是冲着景家的钱财来的,别是我所料想的那样。”
京墨有些惴惴不安,可是抱有一丝侥幸道。
“公子,我觉得他毕竟是太子,至少不会将心思摆到明面上。”
景雁白缄默良久,最后只是吐出一句。
“到底什么心思一探便知。”
雅间内的景雁白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,极力保持平静的口吻。
“殿下抬爱,景某一介商贾之子愧不敢当。”
太子听罢却是得意一笑:“既如此,本宫还听闻你身子弱,在景家不受重视。
不妨跟了本宫,本宫保证好好对你,再不受旁人欺辱。”
刹那间,雅间内落下的灰尘都凝滞在半空,景雁白的瞳孔骤然一缩。
他早在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但直到此刻,他也没想到命运竟这般待他。
当下,他心中便有了决断,只听他冷硬淡漠地声音响起。
“殿下,景某自问担不起如此福分,只能辜负殿下厚爱了。”
太子没料到不过是个商贾之子竟然敢如此不识抬举,拂了自已颜面。
当即面色阴沉可怖,厉声威胁道。
“景公子真是好得很,就不怕本宫让你们景家在这云州城待不下去?”
景雁白嘴角带上一抹冷笑道:“但凭殿下心意。若是无事,殿下就恕景某先告辞了。”
太子双眸满含怒意,淬了毒的目光紧盯着景雁白的背影,狠戾的话语传出。
“景公子可得好好保重身体,希望到时你能好好欣赏。”
待景雁白和京墨坐上马车,京墨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,语气都带上了哭腔道。
“公子,怎么办,咱们这下可真是把太子狠狠得罪了,他会不会直接要了公子的命呀。”
景雁白望着他脸上的担忧之色,放缓了语调道。
“担忧这个做什么,对我来说不过是早几年罢了。到时,我会为你安排好去路。”
京墨眼眶中的泪水控制不住滑落,泣不成声的对着景雁白道。
“京墨才不要什么···去处呢,京墨只愿一直跟着···公子。”
景雁白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,但还是没说什么。
他出神的望着窗外,思绪仿佛飘得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