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愿神色凝重,低头看向女儿,小女孩被这架势吓到了,她能感觉到母亲跟刚才是完全不同的心情,如临大敌一般。
她上前走了两步牵住姜愿的手,仰头看着她小声询问,
“母亲,怎么了?”
姜愿蹲下身来掌心抚上她的脸颊,或许是怕她吓着,语气很温柔,
“跟母亲来。”
姜愿知道家里有个地方可以暂时藏人,但其一不是长久之计,其二那地方在外面。
难不成今日当真躲不过去了?
她只好让女儿先躲在里面卧房的柜子里,小声叮嘱道,
“泫儿,不要擅自出来。”
小女孩点点头。
她不是没听到楼下乱糟糟的声音,只是情况紧急,再害怕也不能给母亲添乱。
姜愿说完就孤身一人拐出卧房下了楼,正好迎上快要迈上台阶的佣人。他们先是一愣,随即有一人出来讨伐,
“姜氏,你沈家居高临下,表面装的跟大家伙打成一片,实际私藏阵法,口口声声说的公平,什么好东西不能拿出来!”
嘶…这事儿相当不对劲啊。
这不是老伍吗?
方才不是还有说有笑?现在怎么看也不正常。
突然暴躁,准有猫腻。
早知道他该守在楼梯口观察的,这下好了,完美错过了最关键的一步。
对于这番一反常态的质问,姜愿略微惊讶,气势却丝毫不弱,身子骨挺的板正,站在这里不卑不亢。
“你们来找我,就是为了所谓阵法么?”
“不止,你们绝对私藏了不少好东西!”
领头的人一呼百应,喊叫声此起彼伏,像“起义”似的,聒噪的很。
姜愿听了这话,神色严肃起来,她斟酌一番,打算徐徐图之,缓声道,
“家中何时短过诸位吃穿用度,不妨说说,此番是想如何?”
可能是被她这不紧不慢的腔调刺激到了,这些人突然跟炮仗似的恨不能一蹦三尺高,凶神恶煞,戾气很重。
“姜氏,你沈家居高临下,目中无人。赶紧把你们藏起来的所有东西都交出来,否则就别怪身后的大家伙不客气了!”
啧,怎么跟设了程序一样。
郑沅感觉双方对话如同对牛弹琴,面前的人完全没法正常沟通,但又不至于疯癫,勉强能思考。
虽然是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,但起码知道自已想要什么。
“真奇怪,只是要个东西,至于这么大废干戈么?”郑沅心中疑惑。
“方才浊气那么浓郁,这几个人肯定被侵蚀了。”
“真吓人。”
“歪心思越多,被侵蚀后变化越大,以至于行为举止一反常态,根本不讲逻辑。再者少量浊气入体的影响与大量浊气灌入又有分别,看刚才窗外的架势,他们应当是后者,何止是放大恶念…”
“简直是成了恶念?”
“没错,以心中扭曲想法为行动指南,几乎是与原来没有任何关系了。”
郑沅点点头,有些理解了。
姜愿曾听闻浊气有毁人心智之效,只是时间短促,这澎湃浊气从何而来?
“沈家所为,诸位若有不满,现在搜便是了,要什么便拿去。”她说着微微侧身,给他们让路。
在她侧目之际,一股精炼浊气蛇一般从背后侵入那领头之人的身体。郑沅瞄见暗道不好,那人猛然冲上前一步,郑沅下意识挡在姜愿身前。
“你说的话能信?敢让搜必然藏的很好!”
什么屁话,郑沅暗骂。
姜愿不显局促,只是眉头微皱,
“老伍,莫让浊气操控。”
面前的人定住片刻,忽的浑身浊气外溢,拖着腔调似在戏谑,
“哦?那你说——我该如何清醒啊?”
他抬手突然贴的更近要掐住姜愿的脖子,突然身体不听使唤似的,小声念叨着什么便一头撞在了墙上,好像是对不起?
郑沅也没太听清。
血流沿着墙面滴滴答答落到地上,唯余那一声闷响绕在耳边迟迟不去。
后面的人齐齐低头,神色如常,好似倒在地上的只是一个坏掉的木偶,姜愿愣在原地,眼眶濡湿。
她知道,刚才那是老伍回来了。
郑沅咽了咽口水,刚才这一番给他的冲击很大,大脑空白了一阵。
“他居然还清醒了一阵。”既白赞道,随即话锋一转,敲打郑沅的看法,“郑沅,你说他心里那些恶念到底有没有,被控制后虽一反常态,却也一定程度显露了心迹,会不会尴尬?”
“应该有的吧,不算尴尬。人本身就有很多杂念,日常里好念头大于坏念头就足够了。”
“不错啊,看上去冒冒失失还有点儿笨,还挺有主见。”
“?你夸人就好好夸,小破龙。”
“呸。”小破龙无语。
屋子里一时间十分安静,连跟着闹事的其他人,也没再吵嚷,不知道是否因此恢复了意识。
但很快就发现,并不是。
郑沅再回神,眼见着没了气息的老伍从地上又爬了起来,目瞪口呆。
“…他…没死?”
既白见状在云涧坐直了身子,
“不。”
姜愿袖中指尖微蜷,并没出声,微微皱眉似在等待接下来的事情,郑沅跟她一样紧张。
只听顶着血迹的“老伍”开口道,
“真是没想到,这老东西还挺有骨气,就是太蠢了,以为撞死了就不会被操纵。”
这言论听着就是反派,这都什么话,根本不是人话。
“你是谁?我等与你无冤无仇,何故伤人闹事?”姜愿盯着他,质问道。
“老伍”偏了偏头,嗤笑道,
“无冤无仇…又如何?”
郑沅听着这话眉头一挑,
“害人还这么理直气壮?”
“就是不认为有错,才这么残忍。”既白回应道。
郑沅点点头。
有道理,纯神经才干的出来这种烂事儿。
“你来就是为了杀人夺财?”姜愿问道。
老伍没有马上应答,似乎在思考什么,
“本就是我的地盘,轮得到你质问?”
郑沅觉得他怪怪的,看上去就是个极端的疯子。
“他应当是异常天道的一部分,行事驱动力就是吞并、封禁、统治这些东西。没有为什么,正常时怎样,异常便相反。这里对他来说,就像一个囚笼屠戮游戏。”
“说白了就是,他想做唯一的奴隶主。”郑沅评价道。
“嗯。”